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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只顾看花,没时间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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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只顾看花,没时间听雨

 

                         ——五一杭州自然之友植物笔记

 

深圳一石

 

1.      一路上的小事

上火车前水果发来短信,因为意外,他去杭州的事泡汤了。独自在上路,火车上手机充电接口被撞到无法连通。好吧,顺手把喧嚣的世界一关,读起了随手带在身边的库切的小说《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早晨从杭州城站下车往城市广场赶时,手机彻底没电了。

 

据说胡队没能买到五一去杭州的车票,梧桐替代领队一职。去年五一到杭州,跟着梧桐爬东天目、西天目,到黄公望国家森林公园,梧桐安排了所有行程。那是一次愉快的旅程,除了起伏绵延的山道、延伸着花草的丛林,脚步踩入青苔、枯叶,被青山、流水、花的静默环抱,不用费心思去考虑吃住行的事情。

 

这次团队的组成比较驳杂,是杭州、北京、南京、上海、苏州不同地方的植物迷汇在一起,土灰色中等巴士装了满满一车,大人小孩二十多个。指导老师有蒋老师,有来自浙江农林大学的专业植物控。应该没有遗漏谁,后来还有车(梧桐说是农林大学的指导老师,还有琉璃一家)跟上来。去年来杭州时,阿里巴巴还没有上市,那时候它还是一只蓄势待发的伏虎,今年则明显感觉到阿里巴巴对这个城市的影响力,一个世界性最前沿的窗口展示出来的活力,带给了一座原本美丽的城市更自得的轻快感。车绕行经过西溪湿地,城市的这个肺,几年前知道它时,还觉得它隐藏在雾中,它的生态正逐渐释放出怡人的草木气息,但现在则觉得它在人影密织车流如注当中,既沉重又沉默。爱自然,爱生命,爱自己,如何协调这种爱真是一个难解的人类命题。

 

公路两边,香樟正在开花,红叶石楠的叶子明晃晃的,酢酱草、月季的色彩越过窗口,蒋老师指给我看路肩深处的黄山栾树,猛看以为杜仲,和北方的栾树是不同的。大家刚开始是陌生,植物交流渐渐让大家熟悉起来,南方花草和北方花草的差异之大,总是让人兴奋。窗口飞逝而过的一年蓬,让人困惑起它和春飞蓬的差异,有点小感冒的蒋老师细加剖析,让人第一次感受到蒋老师的谦和,春飞蓬叶片的包茎,春季的盛花,花瓣的细密和颜色,能够让人觉得,双胞胎一样的春飞蓬和一年蓬差异是如此明显。好的老师,总会给困惑的人一个清晰的微物之镜。这是认识蒋老师的开始。

 

车里有来自苏州园艺栽培公司工作的开心果,因果性格太HIGH,都让人忘了她的名字,有我在植物组的微信、微博群里认识了两三年,请教过多次植物,一直无缘一见的袁茵,有在微博上将植物标本、生境和美图秀秀合为一体的SK30000,还有将植物捕捉进镜头时不动声色的海豚李海波,和樊老师一起旅行过多次了,也是我初进植物组时认植物的指导老师,成眠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李乐,但在植物组我们是一起户外认花看草的熟人,知道他将在植物研究中开始新旅程真是开心,他有一份安静的专注,今年我们也是第一次一起旅行。王然去年也来过天目山,今年带着她的妈妈来到了南方的山水中。琉璃的先生去年专门送我们到杭州火车站,今年是重见,儿子还那么调皮,她的植物爱好等级比去年要强。不管来北京还是去杭州,每次见贝贝我们都要拥抱,梧桐妈妈带着女儿在大自然里自由自在的成长,从小培养她开阔的胸襟,多彩的认识,在忙碌的学校学习中同样没有拉下大自然的教育,这是最深刻的能影响人一生的教育。在微信里,有看到贝贝的画,她的日记,和她心里的自由。

 

车从杭州上高速前往临安,一路青山绿水,森林绿草几乎覆盖了大地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但浙西如此美好的水色里,依然有灰蒙蒙的雾遮住天空。和蒋老师说起雾霾,绿色和这个时代发展必然要付出的代价之间难以协调的矛盾,以及这个国家自身的矛盾。

 

但有花草吸引着我们,任何沉重都可以甩到身后,满满一车人有自己的轻盈可以寻找。


 

2.一下午绕着禅缘寺寻花问草


 

还是去年天目山旁的那个留庄,午餐中吃到了久违的临安春笋。饭后,大家在饭店门口七叶树盛开的花下,握手,再认识,才发现,在植物世界里,原来大家都是有缘人。

 

从村庄往天目山,人和车流聚集在山脚下,往山上去的人很多,但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去年爬过的山顶,而是在山脚下的禅缘寺,也不是进寺,而是寺庙周围那片巨大的柳杉林,围绕着柳杉林的半野生的植被足够花去我们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去年带大家认识这片柳杉林下植物的是水果,今年是杭州的老师们。人群跟着蒋老师,阳光漏下枝叶,跟着我们,花草也在阴影里等着我们。植物人喜欢花草就像水中的游鱼,一时聚集,一时分离,带着一点认真到眼睛发亮的孩子气。

 

去年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还亮草,它是北方同科同属翠雀的小姐妹。伞形科的植物一般不会刻意关注,老师讲过多次,伞形科植物的差异又那么小,慢慢对伞形科植物畏惧了,就像对禾本科植物漠视了一样。遇到蒋老师详细讲述窃衣和小窃衣的差别,关注它们茎叶分支处苞片的多少,种间差异性的密钥变得清晰。宽叶金粟兰那么多,四片瓦的叶子中间抽出白玉小牙的细穗。匍茎通泉草开的正盛,这种常见的野花,每次吸引我目光的总是它阳台一样的唇瓣上的紫斑,一点点分布的紫斑像生命要倾吐的话语。还有子房密披绒毛的早落通泉草,而我熟悉的北方干旱沙土里生长的通泉草,花儿开得更小,子房是无毛的。一大丛球果黄芩和单花莸挤在一起盛开。不管什么样的花,被人观赏,那片花草就像浮动着一层光的虚影,不去人为破坏,自然和人之间总会自然生成一种互利共赢的生机。

 

有小孩子忍不住摘小花做成钟形。总觉得见花不要去摘最好,但也没有去制止,人在大自然里游戏,亲近,理解,这种状态才算最好。有薜荔缠绕着树干,因为楚辞里的多次提及,薜荔不时会让人想起屈原的脚步。柳杉林下,混杂在野芝麻白花中的,有一种冷水花属的植物,看叶子误以为是某种荨麻,但它的叶子是光滑的。很快,前面路上就被浙江蝎子草咬了一口,它用一只碧绿色的竹节虫诱惑我去触摸叶片,然后就用叶背倒刺狠狠蛰了我一口,几秒后,无名指上,皮肤开始发红,痒痒的酸麻带着疼痛,琉璃给我喷了一点防蚊虫的喷雾,酸疼减轻了一点,但浙江蝎子草的警告在手上持续了一个小时候后才慢慢消退。蒋老师摘了一棵鹅肠草,让我分辨鹅肠草五裂柱头和牛繁缕三裂的柱头的差异。但初步的认识只能算是一个开始,就像艰苦的学习是在不断重复中牢记、理解并完善起来一样,植物世界会在系统的建立中把一个个确定的物种镶嵌到各自的位置上,慢慢让一个复杂的植物世界变得清晰,简洁,有活力。柳杉林下这次还看到几片花期正盛的天目地黄,接下来的两天里,不管到哪里,天目地黄再没有看到。植物的姻缘和人的姻缘一样,有些人或事,见一面,之后或许就再难见上一面了。

 

去年,从寺院背后往山上走,迎面是一个长满苔藓石韦的石灰岩的山壁,今年在山壁下面已经修起一座崭新漂亮白墙黑瓦寮檐翘起的房子,蒋老师说,这片山壁上曾经有好几种苦苣苔科的植物,现在只剩下一种大叶蒴果苣苔了。去年我们是进山,今年是绕寺,一路上见到了紫花八宝,夏腊梅的花苞(我把它和美国夏腊梅混淆了,也是海豚解的惑),开到爆炸的人工无性繁殖出来的木绣球,马醉木,还有用来清明时节制作青团的鼠麴草,心叶诸葛草。

 

寺边有一个小湖,小湖对面密密灌丛里伸出一根枯枝,枯枝上正立着一只普通翠鸟,它披着宝蓝色的华衣,脖子侧向着天空,长嘴微微摆动,目光里只有水纹闪动的水面,把叽叽喳喳的人群视为无物,咔咔响的照相机也没有影响它的专注。观众看的正在兴头上,它一个忽闪飞掠水面,嘴从水里快速叼起猎物,钻入无人能见的虚空。

看鸟再转为看花,湖边有一片片的三花悬钩子,鹰爪枫,蝴蝶戏珠花,花苞满天星一样的火棘,还看到了紫草科的盾果草。海豚到小河对面去拍秋海棠,海豚的那几张侧石腐土的苔藓中间被阳光刷过的秋海棠,后来看到分享的图片,真是美极了。(秋海棠是我曾写过,但没有拍到过合适的照片)

 

夜晚之前,车前往清凉峰。第二天中到大雨的天气预报的阴影笼罩大家的心情。我们住在清凉峰下的一个旅店里。旅店紧靠隧道口,一面依着竹林满山,一面是流水不绝、岸边两阔的大峡谷。夜晚,洗过澡后读了很长时间书。没有手机,只有山林,也不用去想预期,此刻,世界的安静都朝着内心里涌过来。


 

3.大雨中,只顾着看花,没时间听雨


 

也并未早期,七点钟起的床,樊老师已经早起了。窗外阳台上,雨声遮住天地,站在那里看四下里的绿色一片白茫茫,感叹天气预报太准,雨这么下,这一天往哪里去呢?

 

吃过早饭,雨小了些,心里默念着,能更小些吗?请更小些。雨有时候也会听话,听话到让人以为它和祈祷的人是一伙的,忘了它吓人的任性。因为时急时徐的雨,队伍分成了两组,一组老人孩子组,一组爬山钻林组,老人孩子组等雨小些,用车直接拉到山顶,我们爬山钻林组也不在乎雨停不停,吃过饭,大家整理行装,准备上路,我和成眠各自买了两件雨衣备用,蒋老师指路,司机师傅拉着我们钻到了雨里。

 

林中遇过多次雨,深深的山林,雨带着风,卷起浓浓云雾,气温很快降下来。还要注意流沙和滚滚山水。山中雨还是需要警惕的。雨天后的第二天,阳光明媚,真的能把藏在深草腐土下面的万花催开,但每次雨中山林行的印象总是让人记忆深刻,像是跨过了时间的水帘,穿过了人生的迷雾,从某个未知洞穴里钻出。虽是幻觉,但似幻实真,还会遗憾被连绵的雨劝阻着好多花都藏了起来。雨中花最难拍,折射的光线里聚满了雾,植物的细节特征会扭曲。却也可能拍到最好的生境、物种、美感合一的佳作。这一路上,我也是慢慢看到SK30000(这是他的微博号,标准的一枚帅哥)如何在雨地里跪在花前,捕捉一朵小花在消逝和精准之间两难取舍的平衡。

 

这条路听蒋老师说原本是半开发的景区,开发到一半遭废弃,渐成植物控们的乐园。车穿过绿色的波浪,灯台树和马缨花正在开,盘旋山道渐渐收窄,窄的只能单行一辆车。车道一边是山核桃林,一边是齐悬的石崖,石崖下有农民种植的山地,还有难开垦的野林。柏油路变沙土路,沙土路变泥土路,还好路面比较平整。车开到一个小广场,到了山林的入口,雨哗哗下得更大了,大家都有点小兴奋,穿起雨衣,撑起伞,相机配好电池,端着镜头,兵分两队,浙江林大的老师带一组,我跟着蒋老师一组,大家顺次相互衔接,如一条花斑小蛇,钻进了雨雾漫漫的山林。

 

路边有黄精,也有湖北黄精,还有多花黄精,手边岩石上垂着蕨类植物挂在叶边上的水珠,这里是浙赣粗筒苣苔的一个聚集群落,可惜还不到花期。水从绿叶中间渗出来,从脚下路面上的缝隙流过去,左手边的山溪冲刷出的大石头,光滑圆润,水急速流过石面,浪花雪一样冲击起来,水声激烈清脆。右手边的岩石缝隙里,有滴水珠,植物的叶片上,水滴不停流下来,这种植物的名字叫滴水珠,真的和它的生境融为了一体。滴水珠后才查资料才发现它属于天南星科半夏属,虽然未到花期,它的花是什么样子也不难想到。但当时很奇怪,滴水珠让我想起北方虎耳草科的独根草,单叶,独生,岩上翘立。天南星科的植物,一路上见得最多的是一把伞南星,花开的正好,叶子、佛焰苞正是青春的盛期。很奇怪,可能是我们错过了,离这里不远的天目山上广泛分布的灯台莲这次一棵都没见到。还见到云台南星的叶子,没有见到花。有灯台兔儿风的小叶,这是我第一次认识菊科兔儿风属的植物。

 

华东唐松草的花在雨中把头低下来,四个大萼片护住花蕊,后来在大雨中,看到尖叶唐松草,花儿朝着雨,如丝的花蕊淡紫,那种独特的雪青色,吸引大家的脚步围住它,雨夹风,很难把这一束雨中花拍得静美,另外一种大叶唐松草的花儿未开,风吹草动,花儿开时,有缘必会再见吧。三叶木通刚刚在北京南植看到花开,大雨中又见到三叶木通,绛紫色的雄花、雌花各有各的样子,很奇怪同一种花,南方、北方会一起开,北方的三叶木通并没有种在温室里啊?湿漉漉的岩石边,或者水边上,不时能看到大丛的紫琪,这种营养枝和繁殖孢子分开的蕨类植物令人影像深刻,在植物进化史上,紫琪的进化让人想到开路的先锋。

 

可能是林下细辛的分布过于广泛,蒋老师指了叶子就往前走了,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在黄公望国家森林公园第一次认识细辛,这种授粉特殊的花儿,把花朵开在土里,不认识细辛的人,谁会知道这几片普普通通的叶子下面,朝着枯叶黑土,一个生命繁衍生息的秘密另有乾坤?跪在草边,趴开细辛围绕腐土和枯叶的生境,那个肉呼呼的紫色的萌哒哒的花儿,在照相机的镜头前害羞起来。急雨让镜头朦胧,这对上了电的单反都是危险的事情,但急雨也不能阻止大家窥探一朵花,后来遇到了更特别的肾叶细辛,它的稀少特有,那花的样子类似藏传佛教密宗里的法器金刚杵,大雨中让镜头潮湿了,不得已用纸巾擦镜头,我的小数码里也一片白茫茫的,只能站在雨中,把相机揣到怀里,用一两分钟暖一暖,暖到镜头云开雾散。一路上随处看到细辛,它的花儿各种形态,从土里岩石缝隙里羞答答的露出来。喜欢这花的隐秘,为它授粉的虫儿,改变了这花盛开的规律。

 

一路上有三次看到台湾独蒜兰,原本它并非那么吸引人,在野外曾见过一片,阳光下,盛开的粉红色,能让整条山谷显得青春满满,但在如此阴暗的大雨中,远挂在石壁上苔藓地衣中间的两、三朵台湾独蒜兰,吸引人的感觉如此恬静深远,能让人的心跳加快,好像在一个暗室里接近某个秘密。曾在有诗人情怀的伟大博物学家乔治·夏勒的《西藏生灵》里看到过一张图片,那张图片也是在雨中高原上拍摄的,绿色深沉,植物的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可见,每朵花都有雕刻出来的浮雕感。那是一张令人难忘的植物图片,和这次在阴沉沉的环境中看到的盛开的台湾独蒜兰给人的印象一样。大家的单反这个时候都作用不大,二十多米的距离,隔着哗哗的流水,光线昏暗,而花儿,在一片浙赣粗筒苣苔的叶子中间挤出来,深绿和粉红各自能如此分明的区分。SK30000后来说他终于找到一处,可以爬下岩石,能靠近到两三米的距离那么近。经历了,拍摄到,心跳过,这台湾独蒜兰就不同于以前的台湾独蒜兰了。

 

堇菜属的植物一路见过的,有紫花堇菜,它太像鸡腿堇菜,误导了我好多回,还有如意草,七星莲,这些都是开花的,单叶的南山堇菜,犁头菜不再开花期。北京昌平有一条沟,叫虎峪,虎峪里有十多种堇菜,南方对堇菜感兴趣的朋友春天可以来看看。在花中,堇菜最朴实,模样过于接近,又让人迷惑。川端康成在他的名作《故都》里,在一个树洞里的紫花地丁身上映照了一对双胞胎天差地别的命运,让我对堇菜这种植物诗中抱有一份特别的温情,总觉得这花里生长着心灵的怜爱。

 

走着走着,裤腿湿透了,掌叶泽兰的整株植物随水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蒋老师讲起紫茎泽兰对物种的破坏性入侵,又搅浑了我对这种古诗词里赞美的草木的影像。下江忍冬像水蚊子一样开在雨水中,如果在阳光下,对它就是另外一种感受了。马缨花开的如此猛烈,满树都是花,但雨太大,雨打花残落,雨上的花始终雾蒙蒙的,看不到光彩,这方怒放的美好要等待阳光才会释放了。

 

一路上有去年见过的青荚叶、孩儿参,第一次听蒋老师介绍白背五味子,浙江钩儿茶,中华猕猴桃的花期好像没有到来。在路边看到一丛盛开的江南散血丹,大雨让盛开这件事显得低调而沉默,黄色的钟形花不打闪光很难看清楚。这花山上不多见,只见到有数的几棵。天目槭的掌叶大而三出伸展,从蒋老师的介绍里,出了这里,其它地方的分布是不多的。在路边发现了一棵这次唯一所见的远志属的植物,海豚告诉我是瓜子金,瓜子金正在开花。我曾经以《远志》为名写过一篇小说,远志有让人跑起来的感觉。山下的少花万寿竹已经开过了,山中却发现了好几片,这种花去年认识的时候叫宝铎草,今年被植物老师们修正为少花万寿竹,第二天,在山下旅店旁边高速公路的护坡上又见到一个小群落,山上金黄色的花,在山下又成草绿色的,叶子也由长条形变成椭圆形,很遗憾自己没有摘一朵花来详细解剖,看看专家们把两种花归位一类的原因究竟在哪里?

 

山爬到三分之二处,雨什么时候停我们都不知道,除了花还是花,值得看的那么多,微观之物的亲切感要远远胜过宏大景观的冲击力。花香树的新叶上能看到去年没有掉落的果,狼牙棒一样的果子一看就不会轻易忘掉。一路上有各种荚蒾,惑人眼。云锦杜鹃的花还未开,蒋老师说这是山中最迟的杜鹃,五月二十号左右开,之后,杜鹃的花季就结束了。云锦杜鹃的叶子舞女垂地的绿裙一样,树木高大,难以让人忘怀。

 

有一些以庐山牯岭命名的植物,比如牯岭藜芦,蒋老师和海豚都讲起来。一个世纪前,强盛的大英帝国向全世界派出植物猎人,成就了今天伦敦丘园的传奇。牯岭就是植物猎人们曾经在中国居住过的几个据点之一,那时候,给植物物种最先命名的方法一直延续到现在。半山坡上,蒋老师指着一棵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植物,说它没有收入浙江植物志,那是十字花科的山芥,它的样子普普通通,十字花科的植物有多少会像兰花那样特立独行?很奇怪山中也有地榆,叶子粗大,成眠尝它的味道说好。我还以为它只属于北方干旱的土地。

 

上到山顶之前,樊老师带来了一点惊喜,我们都走过了,他转身又问我们有没有看到这个。这个是,噢,这次清凉峰最独特的收获之一,银兰。没看到啊,转身跟着他再往回去的路上找。就在路边,也没有被绿草遮住,阳光那个时候已经打在它身上,它半包就已算盛开的花,雪莲一样白,因为是兰花,你能从它身上很容易感觉到那份桀骜,安静的,傲气十足的,兰之君子。我因为拍银兰掉队了。这次来杭州,目标其实也是有的,金兰,或者水晶兰,希望和它们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偶遇。但心怀希望的都没有见到,却意外见到了银兰,别人都走了,我心砰砰跳着拍了半天,生怕相遇到的美失去了。其实又怎么会失去,它就在眼前,盛开着。

 

到山顶时,云雾聚散中又有雨星落下来,山顶的另一面就是清凉峰国家自然保护区,听闻有野生梅花鹿跑在山道上,景区门口停了好多车,山顶也是半个军事禁区。门口的水渠里,蒋老师指着认了一种禺毛茛,是第一次见。至于是否进景区,大家一致都没有什么兴趣。带家人孩子的中巴停在景区门口,我们边沿着公路,边走边吃午餐,真是有点饿坏了。

 

下山时,中巴车在路上遇上一队装一队,人装完后又在半山的一个小草甸边停了一个小时,那里见到了今年最美的一片紫云英。站在紫云英的花海里,就像站在远古的诗经里。在雨中遗憾漏过没有拍到的山木通铁线莲终于在这里拍到了,还有匙叶鼠曲草,还有华南野核桃,一路下山,金樱子的花,雪白中夹着金黄,一串一串挂在岩石上,挂在水流的浪花上,挂在荒草的朽木中间,单瓣,热烈,盛装,那种美让人无语。

 

晚上大家聚集在大厅的电脑前,分享白天拍摄的图片,一个物种一个物种介绍过去,满满一天,几乎是完满的。

 

                  4.浙江农林大学植物园


 

好像可以这么叫,我们在浙江农林大学学生礼堂的广场上集合时,浙江农林大学负责给我们讲解的朱老师(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在微博上早已关注过的@浙江喜子,猜测好像是)就是这么介绍的。这个大学里现在有2500种植物,正计划着到2020年,单种达到3000种。单这个数字,就值得好好期待。

 

我们随着朱老师去认识石斑木,朴树,含笑,秤锤树,细叶橙锤树,植物园的花草总会让人眼花缭乱的,如果知道这些草木的布局,它们的花期果期,跟随它们一个季节枯荣变化,应该容易建立认识它们的图谱吧,第一次认识,总是让人犯晕。

 

在繁花中,偶遇到草坪中一朵芹叶老鹳草的盛开,我是第一次见,老师们也说这个少见,不知道是经过什么途径意外带入了它的种子。物总是以稀为贵,很快它就拥有了明星植物的待遇,大家爬在草坪上,它开的地方正好,那是开阔的草坪,它会说,“谁识我的美?”它有几分钟时间里是生活在辐射状镜头里的。有人懂得它的独特性,理解它的来龙去脉,想要保存它片刻美的影子。每个生命其实都在努力以这种方式来活过。

 

在湖边的草坪上第一次见到几棵米粒大的小花,我喜欢在北京的草坪上拍和它的花一样大小的婆婆纳,附地菜,请教海豚,知道了一个悲感的名字,空心菜。小小的数码镜头根本捕捉不到它的细微,它的独特。

 

环湖的道路边,几乎有整条步道被虞美人、矢车菊、翠雀、美丽月见草一类花儿包围着。这些花儿很接近我想解释的城市生活的一些影子,我正试图把这些花儿写成另类的别册。但在野外,我很少主动走近它们,甚至会绕开。但这次,专门为虞美人去用微距拍下一组九宫格。

 

参观校园植物园临近结束时,在校园门口的草坪上,见到一丛疏节过路黄,它野性的盛开,拥成一簇,每朵花都伸展的完整饱满,让人有学校成了山林的幻觉。

 

回城时,意外大家能簇成一堆,在火车开始前的几个小时里,感谢海豚带我们去逛浙江自然博物馆,我们以植物人逛山林的频率看了刚刚看过的浙西原野的进化史,从一粒原子开始,到如今数不胜数的物种多样性

 

依依不舍的贝贝,让我们到北京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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